吾毕生唯喜读以血书之者。
That which does not kill us makes us stronger.
《尼采自传》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刘崎译
(和我所有读过的书不同,和我听闻的所有自大者也不同,因为他们要才可以和尼采比较。他是超人,同时也是最像人的人。)
序章
人们既不相信我的话,也不了解我,这是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将我的伟大事业和我同时代人的渺小之间的悬殊,明白地表现出来了。
我依赖我自己的荣誉而活,如果说我是完全活着,也许只是一个偏见。
“听着!因为我是如此如此的一个人,请看在老天爷的份上,不要把我和任何其他的人混在一起!”这样说乃是一种本分,而且是我习惯的沉默,尤其是天性的自傲所反抗的本分。
登徒子
最平静的言语往往是狂飙的先声;静悄悄而来的思想领导了这个世界。
我要命令你们丢开我去找寻你们自己;只有当你们都排拒我时,我才会回到你们。
我怎么能不感谢我的一生呢?
为什么我这么有智慧
我一生的幸福及独特的性格是命中注定的:用奥妙的方式来说,如果像我的父亲,我早已死了,如果像我的母亲,我还继续活着而且渐渐老了。从人生阶梯的最高层和最底层去看它的话,这双重根源是一种衰落,也是一种新生,这一点说明了我与众不同的那个中间性格和免于对一般人生问题的偏狭看法。
一位医生曾经把我当神经病患者治疗了一段时间,最后他说,“不,你的神经毫无毛病;我自己的神经倒有问题。”
他不相信“坏运”,也不相信“罪恶”,他能了解自己和别人,他知道怎样去忘却,他坚强得足以使任何东西都得对他有利。
我的祖先是波兰贵族,因为他们,所以在我的血液中,拥有那么多的种族本能。
我的经验使我有理由怀疑一切所谓“不自私”的倾向以及所有的“亲切有爱”。我觉得它们是衰弱的象征,是经不起激励的表现的,只有在衰颓者当中,这种怜悯才被称为美德。我之所以责难怜悯者,是因为他们太容易忘记谦逊、尊重以及如何保持距离的感觉,他们忘记了,这种一时心软的怜悯是带着群氓臭味的,他们也忘记了这与不良态度只差一步。
我可以第一眼就看出那些隐秘在许多人性深处的污秽,这种看不见的污秽可能是卑劣血统的结果,但在表面上可能盖上一层后天教育的保护膜。
我对自己的一种严格清洁态度是我生存的第一个条件,但在不清洁的环境中,我会死的。
我的人情是一种不断地自我控制。
“我们要像强风一样,居住在他们的上方,与老鹰为邻、与白雪为邻、与太阳为邻,强风不息。”
为什么我如此聪明
为什么我这么聪明?我从来没有思考过那些不是真正问题的问题。我从来没有浪费过我的力量。
某些失败过的东西,正因为它已经失败,所以更应该加以尊重,这更能符合我的道德观。
我太好问,经常怀疑,过分傲慢、
我知道一个例子,有一个具有伟大而独立心智的人,只是由于不适宜的气候,使他变成一个狭隘的专家和畸形人。如果不是疾病迫使我诉诸理性并切实思考理性,我自己也很可能得到同样的结果。
过去我缺乏那种由必要的本能所产生的保护作用,我缺乏那种敏锐的自负;我把所有的人都看成与我同等的人,我是“无私的”,我忘记了我与别人之间的距离。总之,我是处在一中决不能宽恕自己的境况中。过去当我几乎到达终点,只是因为我几乎到达它时,我开始反省我一生中的根本荒谬---“理想主义”。疾病开始使我接近理性。
当我埋首工作时,在我的四周是看不到书本的,我小心地不让任何人在我面前说话甚至思考。因为,那样就等于在阅读。
怀疑,甚至敌视新书,比容忍、心地宽大及其他各种友爱更接近我的本性。
我只相信法国文化。
“上帝唯一的理由是他不存在。”
总有一天,人们会宣称海涅和我是德语世界里最伟大的艺术家;我们远远超过纯粹德国人用这种语言所能成就的一切。
这些瓦格纳的崇拜者由于相信他像他们自己一样而去赞扬瓦格纳:对这些人,我只表示我的轻蔑。
一个人必须摆脱一切使他重复说“不”的东西。理由如下:一切抵抗力的消耗,不管有多么稀少,只要变为规则,形成习惯,总是含有大量、绝对过多的损失。
不断需要保护自己的人,可能大大滴削弱体能以至不能再保护自己了。
要拥有刺就等于消耗力量,这是一种双重的耗费,因为,如果我们愿意的话,我们能够除去它们而张开我们的双手。
学者把他所有的能力都放在肯定、否定或批判早被想出来的东西上,他自己不再思想了,他本身的自卫本能消灭了,否则他会对书本有所排斥。因此,学者是一个衰颓者。我在三十岁的时候,我发现我具有天赋的、秉性良好的以及自由的那种本质,早已“读得粉碎”了,只有火柴在它们能够除去任何火花,或“思想”之前,才需要划亮。当一个人的力量正在充沛而方兴未艾的时候,曙光时读书,简直是罪恶!
我是带着非常崇敬的心情提及这个名字的。
对任何健全本能的迹象非常敏感,是我的特权。
我不知道除了以游戏方式处理伟大事业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就作为一个伟大的象征而言,这是一个必要的先决条件。
我一生都在气恼那些在血管中具有卑劣血液的人。我认为人类所具有的伟大就是对命运的爱,一个人无论在未来还是过去永远都不应该希望改变任何东西。他不但必须忍受必然性,并且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隐瞒它!在面对必然性时,所有的理想主义都是虚假的,但他必须去爱它。
为什么我会写出如此优秀的书
了解这个问题的时间还没有到来,我的时代也还没有到来。
今天没有人听从我,没有人知道如何接受我要提出的东西,这个事实不但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也是非常恰当的。我不希望被别人误解,因此,我必须不误解自己。
我觉得,接受我著作中的一本书,那是一个人所能给予他自己的一种最高荣誉。
对一切合理感情加以否定的勇气。
一些受过教育的畜生···
爱的方法都是交战;爱的基础是两性间不共戴天的怨恨。
提倡贞洁是公开鼓励违反自然的行为。所有对性生活的轻视,所有用“不纯洁”这个概念对性生活的玷污,都是违反生命的重大罪行,都是违反生命圣灵的重大罪恶。
“不要解除一个人的恐惧和不幸,不要扫除一个人的危险情绪,而是远超越不行和恐惧,要作为对‘变化’本身的永恒喜悦,那个含有对破坏之喜悦的喜悦。”
让我们确认我攻击两千年来那种与自然对立及人类堕落的成功。
我的乐园是“自我宝剑的影子中”。
他们是难以矫正的愚人和“现代观念”的小丑,我感到我与他们之间的不同,远超过与其敌对者之间的不同。
他们所有人仍然相信一个“虚幻的理想”,而我却是第一个反道德者。
今天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今天我居于一个怎样的地位,一个高处,从这个高处,我不再以文字而是以霹雳来表达了。
几乎书中的每一句话,都表示一种生理,它使我清除一切不合于我本性的东西。在你们看到理想事物的地方,我看到人类的事物,哎呀!太人性了!
把伏尔泰的名字写在我的一本著作上,这的确是往前迈了一步,向我迈了一步。
因为我手上有火炬,火炬的光一点也不闪烁不定的光,我便以一道锐利的光线,照亮了这个尘世。
在这十年中,我没有获得一点有效的知识,只是追求那种味同爵蜡的学问渣滓,而丢失了数不清的东西。
我第一次感觉到在违背一个人本性而选择的职业与透过催眠术的媒介而平息一种空虚与渴求情感的需求之间的那种关系。
我离开了书本。好几年我都没读什么书,这是我曾经给自己的一个钟最大恩惠。
本来的我,好像已经被埋葬了,并且在不得不听从别人的压力下,失去了表达能力,那时又慢慢地、怯怯地、犹豫地觉醒了,最后,又开始表达自己了。
你只要看一看《曙光》或《漂泊者及其影子》两本书,你就可以知道,“回到我自己”是什么意义!它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复原!其他纯粹身体上的复原,只是它的结果而已。
(海因里希·鲁道夫·赫兹)
道德上的人并不比肉体上的人更接近于睿智世界,因为根本就没有睿智世界。这句话在历史知识的冲击下变得坚韧和锋利了。
“还有那么多的黎明,等着去散播它们的光明。”
反自我牺牲道德的斗争。
“高出于人类和时间六千英尺。”
痛苦是不能与生命敌对的,不管你是不是没有快乐留给我!你仍然有你的愁苦。
我的一切著作都像是鱼饵,也许我像任何人一样,非常了解钓鱼之道,但是如果没有钓到什么,不要责怪我,那是因为没有鱼可钓。
良心,实际上是一种残忍的本能,当这种残忍的本能不能再向外发泄时,便回过头来对自己发泄。在这里,残忍第一次表现为文化基础中一种最古老最不可缺少的因素。
德国的智力是一种令人厌恶的空气,近乎接近那种现已成为本能的心理上的不洁净。
一个笛卡尔,就比德国人当中第一流思想家诚实千百倍。
我对人的第一个考验是看他内心有没有一种距离感,看他是否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阶段、等级和秩序,看他能否区别人和人的高低,因为这是构成一位君子所必需的东西。否则,他必然是属于那种赤裸的和非常温顺的一种人,即贱民,但德国人都是贱民,因为他们都太温顺了,如果一个人与德国人交往,就会把他自己贬低了。德国人把所有的人都放在一个相等的基础上。
为什么我是命运
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总有一天,我的名字将会和那些对可怕事物的回忆连在一起,将会和那前所未有的危机、那最深刻的良心冲突以及对那些一直被人们信仰、需要和视为神圣而崇敬的事物的咒骂连在一起。
我的命运注定了我将是一个可敬的人,注定了我将感到我是与长久以来的虚伪对立的。我是第一个发现真理的人,我是第一个由于发觉虚伪而发现真理的人。
我是一个在历史上无与伦比充满着喜悦的先驱者。
最大的属于最大的善,但这是具有创造力的善。
我是所有人类中最可怕的人。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否定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将是最有益的人。
把真实性视为最高的美德,也就是说,把真实性视为与那些一见现实就逃避的“理想主义者”的懦弱正好相反。
我早就觉得,高估善良和仁慈的价值是颓废的结果,是柔弱的象征,不适合一种高扬而肯定的生命。否定和灭绝是肯定态度的条件。
像由于可怜穷人而想去掉坏天气一样的疯癫。(先后炭贱愿天寒哈哈哈)
“善良者,他们永远是完结的开始。那些谋害世界者所能带来的任何损害,善良者的损害是一切损害中最不幸的损害。”
当一个堕落的人要爬到最高阶层的时候,他唯有牺牲相反类型的人,唯有牺牲那些把握生命的强者,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当群氓动物以最纯粹的美德之光照耀时,特出者一定会被贬为邪恶的人。当虚伪不惜任何代价而坚持宣告“真理”这个字(truth)为其“世界展望”时,那么,真正诚实的人便要在最坏的人中去找。
正是这种善良者的知识,正是这种所谓“最好的人”的知识,使他对人们极端憎恶。由于有这种怨恨的感情,他长出了翅膀以飞翔遥远的未来。(这个社会需要尼采,需要洛克,需要···需要人。)
我的危险在于对人类的厌恶。
道德是所有颓废者心理上的特质,是被一种不断对生命采取敌视态度的欲望所激起的。(无度不丈夫。最毒负人心。女子无才辨是德。)(一半以上的书没用流通、一半以上的流通书没有被阅读、一半以上被阅读的书被误读···)
他把人类历史剖分为二,人不是活在他之前,就是活在他之后。
“上帝”这个概念是被发明用来作为生命的敌对概念,也就是把一切有害的,有毒的、恶毒的东西,所有生命的死敌,都容纳在一个可怕的概念里。
我们所发现的是灵魂的拯救,而不是健康,换言之,是在悔罪的心里震动和救赎的歇斯底里之间的循环精神错乱。
在“无我”和“自我否定”的概念中,颓废的象征显现出来了。有害事物的诱惑,对真正需要的无能发现以及自我毁灭,变为价值,变为“义务”“神圣”和人的“神性”了。(问了下高波老师此处的语法,独立成分引号中不需要顿号)
你们了解过我吗?---狄俄尼索斯
附录
他赞美自己富于创造力的44岁盛年,更祝福他的一生,等他完成了这本自述书,跟着便进入了疯狂时期。
他是一个最像人的人。
人类最好的事情是不要出生。
“还有那么多的黎明,等着去散播它们的光明。”
人是桥梁,不是目的。桥梁永远是过程,不是归宿。于是他创造了“权力意识”这一观念,人不断地使自己高扬,不断地否定而超越虚弱的自己,将生命力勃发。
所谓“永恒轮回”是说这个宇宙永远是重复着那已经存在的东西,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产生。人类面对着这样一个宇宙,就像一个工人经年累月地面对着一部做同样活动的机器一样,工人面对着这样一部机器,总有一天会感到厌烦,如果人类会感到厌烦的话,那么,人类将永陷虚无主义的死结中。要摆脱虚无主义的死结,人类唯有勇敢地接受这个命运,不要诅咒命运,而要对它产生一种爱,这就是尼采所谓“对命运的爱”。
唯有勇敢的人,才能面对这个没有意义、没有希望的世界,以自我超越的不息创造活动,充实自己,也替这个原本没有意义的世界创造意义。唯有勇敢的人,才能肯定这个不幸的命运。
西西弗的快乐,是虚无主义的超越,同样,尼采的“命运之爱”就是对虚无主义的超越。
斯宾诺莎在永恒相下洞察宇宙人生,以理性之光,参悟一种境界,因而过着完全智者的生活。相反,尼采则打破只以人为理性存在的观念,揭发理性主义的流弊,把人类一层层地发掘到非合理的生命根源,因而形成生命哲学的主流。
他所轻视的只是那些甘为群众的人,因为甘为群众的人,把一切价值都平面化,不容许有任何特立独行和差异存在,这种人都是没有个性的人,都是心理上的弱者,他们都缺乏创造力。
过分修饰以至达到柔弱的地步。
有一天当尼采发现自己的眼睛不能再阅读书籍的时候,竟认为这是他一生中所得的最大恩赐。这个时候,他发现他过去的时光都浪费掉了,因为在书堆里打滚,确实没有独立思考的时间。
如果不是尼采的视力阻碍他继续读书,也不会有今天的尼采了。(尼采强大到让让一切都变得对他有利。)